【靖苏】生死长夜（七）（ABO）
*非常规、非典型ABO设定
*硬科幻，琰A苏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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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重新躺回床上，萧景琰感觉自己仿佛躺在一个巨大的陷阱中间。陷阱是柔软的，没有利刃割伤肌肤、穿透身躯。可四周却比任何夜晚都要黑暗，从四面八方压迫性席卷而来的漆黑颜色将他吞噬，挟裹着他，掉入没有尽头的深渊。
他甚至怀疑自己能不能真的抽身离开了，明天的新闻里不会出现研究院，也不会出现死者的姓名。人们的生活依旧与昨日没有任何变化，人群熙熙攘攘，奔走在每个人各自的道路上。这里发生的一切和全体人类无关，无论是Omega还是被杀害者的命运和其余人类也无关。
就算是他死了又会怎样？少一个人不会让世界崩塌，少一个Alpha不会让研究院消失，甚至连他的消息都会湮没在汹涌的人潮之中，了无痕迹，就像世界上从没有他这个人来过。这一切对他来说都有可能，但他能做到的只有猜测，而再没有别的能力。
“景琰。”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传来一个人的声音。萧景琰轻轻“嗯”了一声，以示自己还醒着。
“回去之后，你就想办法走吧。”
“我们这些话，你确认研究院不会听到吗？”
“以前我和你说过我的专业，这房间里一旦有向外发出的信号，我可以监测到。那个呼叫器也被我放在完全隔音的盒子里，没有问题。”梅长苏往萧景琰的身边挪了挪，“如果我连这个都做不到，那我可能在见到你之前就被他们想办法除掉或者关起来了，哪能这么自由。虽然他们说了不会控制我的私人空间，但我也要有所准备。”
“好。”
“我不知道研究院对你是怎么想的……但是时间已经很长了，从我们认识到现在已经有了半年，而且我们的确是朝着他们期望的方向在发展。你既然已经见识到了他们的另一面，你就不应该再继续留在我身边了。”
“可是我贸然离开，你不会有危险吗？”
“你大可以说就是因为刚才的事情要求离开，他们不会怎么样你。反正你也是签过协议的人，他们没那个功夫直接把你除掉，以后只要关于研究院的事情都别提起，你就是安全的。而我不会有危险，正如之前所说，我是他们的‘圣女’，只要我不做出格的事情，他们怎么会舍得对我下手？”
“这个理由真的可以吗？”
“按照我的了解来说，不会有问题。”
次日萧景琰一整天没有出门，只到了傍晚才到附近走走。梅长苏陪着他去散步，不知不觉顺着一个方向走了很远。直到伴随在身边的甜香明显混入了海风吹来的咸味，萧景琰才反应过来，他们已经快走到海边了。身边的街道变得热闹了起来，两边出现了夜市，有更多出来闲逛的当地人或者游人与他们擦肩而过。
“这么多人，我们回去吧。”萧景琰低声。
“你想回吗？不想回就再走走。”
“我怕人太多，你有危险。”
“不至于。这里气息太杂，外激素浓度会被冲淡，而且人太多不容易发现目标。”
两个人穿过流光溢彩的街市，继续往海边走。街边不时传来食物的香味，然而萧景琰没有丝毫食欲，他只是不想停下脚步，也不想回头。
晚上出门的人大多都是来夜市的，真正去海边的人倒是很少。靠近沙滩，人群渐渐稀疏，街道也变得不那么明亮。但那只是因为少了许多霓虹灯的招牌，路灯依旧遵循着原有的规律，以相同的间隔排列在道路的两边，在固定的时间点亮，在固定的时间熄灭。
“还走吗？”
“如果你不累，就陪着我再走一段吧。”
海风挟裹着潮湿的水气扑在他们的脸上、身上，没了太阳直射，气温下降了许多，水气便不再显得那么闷热。又走了几百米，地面上开始出现海滩的沙粒，很快他们便走到路的尽头，穿过了一小段建设成公园的缓冲区，就到了海边。这片海滩并不算是特定的旅游区，这座城市东部临海，一部分是礁石海岸，而另一部分就是这样的沙滩海岸。少了人声的嘈杂，在漆黑的天幕之下，海浪声变得无比清晰。路灯的光芒从背后照来，却只能照亮一小片沙滩，再往前去就又被黑夜吞没。
海岸边有些长椅，也有高低不等的礁石。萧景琰寻了个离他最近的礁石坐下，梅长苏坐在他身边。
向着海的方向，萧景琰闭上双眼。从远处传来的海浪声瞬间将他包围，他像在海中浮沉，顺着海潮的方向飘向更深的大洋，漂流向不知名的岛屿。天地之间所余下的，仅有他坐着的礁石、大海和他自己，还有身边在海风里飘忽不定的香气，提醒着另一个人的存在。
没有人说话。
理性告诉他，该抽身了。梅长苏的说法是对的，他不能再纠结于此。研究院和他想象的迥然相异，他以前能猜到研究院不会是表面上最高科研机构那么简单，但他没有想到，短短几天，他知道了超过他之前二十余年生命所知道的信息。
事到如今他觉得梅长苏还是可信的，作为完全分化的Omega，梅长苏了解的情况肯定会比他更多。而且梅长苏以前学的是信息工程相关，本来在这个技术飞速发展的时代，这应是个能跟上潮流的专业，只是因为特殊的身份，而被改变了人生的轨迹。他和梅长苏都无法确定，到底研究院有没有在探测他们的行动细节，所以梅长苏在昨夜才会告诉他关于信号监测的事。
那些人，那些杀人不眨眼的……人。萧景琰没想到研究院可以做出这样的行为，虽然解释下来合情合理，可这件事本身就已经超出了情理的范畴。发生的一切犹历历在目，他甚至没有机会阻止，就都结束了。
再之前一点，萧景琰记得梅长苏说过，研究院的那些安保人员佩带的接收器都是通过外激素识别的，并且是人为所致。听到那句话的时候萧景琰就觉得不对劲，现在细想，更加毛骨悚然。既然是人为的，那也就是说，这些人不仅是感染者，还是非自然的感染者。
当年的事故……
所有的问题归结到最后，又回到了一切悲剧的起因。病毒散逸事故的真相依然被封存，外界所了解的内容看似很多，当年各种长篇大论的报道与分化之后的分析还在各处数据库里存着，去搜索仍然能够看到。那时候所有的声音都让人们不要紧张，现在确实也是这样，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分化带来的影响微乎其微，更何况被分化本来就是小概率事件。但萧景琰现在知道，他们所看到的不过是其中的冰山一角，或许连一角都没有，只是巨大冰山上一个小小的坚冰碎片而已。世界照常运转，分化者仅仅是少数族群，没有推动地球的力量。但分化者这个族群，本身对于研究院来说，意义重大。至于到底是什么意义，萧景琰不知道，他想，梅长苏也不知道。
“景琰，时候不早了。”梅长苏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你想再坐一会，还是回去？”
手机就放在他的口袋里，萧景琰把它掏出来看了一眼时间，才发觉现在走回去也将近晚上十一点，确实不能再拖了。他点点头，对梅长苏说道：“走吧，确实晚了。”
行程还未过半，萧景琰却忽然想通了什么。在离开之前，他还要为梅长苏做些什么，哪怕是和这个人一起，再看一些从未见过的风景也好。这出自他答应梅长苏的承诺，更出自他的内心。
到了回程之日，临行前萧景琰又看了一眼那条曾经染血的走廊，它光洁如初，空无一物。
研究院给他们发信息，说派了车在机场接他们，原因是这次事件之后需要一定时间内加强安保工作。萧景琰想到机场对那两人的匆匆一瞥，背上爬过一阵寒意。
机场对于他来说可能还好，对于梅长苏来说，或许真的太危险了。要不是那天急着过安检，很可能在机场就出了乱子。那将会是一个更难收拾的局面，纵然有研究院兜底，但可能引发的无谓伤亡，还是让萧景琰心生畏惧。
飞机落了地，研究院的车就在航站楼外面等着。两个人同时收到了车牌号和车型，查验了研究院的证件，两个人拉开车门坐上了车。
目的地是梅长苏家，萧景琰决定先去他家住一晚上，商议到底怎么跟研究院提要退出的事情。
路上萧景琰又困了，他看梅长苏也困得不行，就主动把人揽过来，靠在他的肩上。从机场往城里开还需要一段时间，睡一会正好够。
“别了吧。”梅长苏没有试图起身，只是轻轻地对萧景琰这么说，“你会不舒服的。”
“你会觉得难受吗？”
“不难受，靠着你的肩膀我很安心。”
“那就靠着。”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