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苏】归嗣（三）（含生子设定）
*含生子设定。
*硬科幻，核战争后背景。
*剧情压抑、暗黑，毫无温情与暖心可言。
*就算有，那也只是在黑暗的大背景下一闪即逝的人性光辉而已。
*文风带刺。
*鸣谢 @凯特-决心瘦成一道闪电 @歆沅icon
上文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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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少吃了点饭，梅长苏带着萧景琰在种子中心里面转了一圈之后回到房间。稍微有点热，萧景琰又因为整理仪容仪表穿多了一些，回去之后只好又冲了个澡。他出了卫生间，发现梅长苏已经把床整理好了。
“你一个人住的时候也这么勤快吗？”萧景琰发觉梅长苏真的和很多人都不一样。他试图找点话说，也只找出来这么一句。
“不算勤快，有时候也犯懒。”梅长苏把两个枕头在床上摆好，“但是既然你今晚留宿在这里，我就必须要整理一下了。”他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半夜十一点了，“你困吗？”
“憋了不少话想说，所以不困。”
“想说什么就说吧，反正我和外界交换信息都要被审查，你不必担心我把你的话说出去，我不想担这种风险。”
“我们说的话，说给外面听又有什么用？”萧景琰坐到床边，“网上的审查铺天盖地，轻则被删，重则……”他清了清嗓子，“好不容易能碰到面对面谈话的人，只是你会不会嫌我太烦？”
“当然不会，我和你大概可以算是一类人。”梅长苏自嘲地笑笑，“大概他们是对的，我们就是异类，就是不正常的存在。”
“我以前看过一些讲战前社会的书，那才是正常的社会。哪像现在这样，天天到处喊着口号，孩子越多越好，像我兄弟姐妹一共九个人，那简直就是英雄家庭。就算是战后人口衰减，但是把你们当作生育机器，这还有什么道德可言？”
“道德？”梅长苏不可思议地看着萧景琰，“这社会还需要什么道德？最高准则不过是生育至上，所有的法律都为它让路。战前……那时的社会，我早就不去想了，徒增不快而已。”
“你说的也是，想又能有什么用。”萧景琰重重地叹了口气，“我应该是疯了，或者我和你都疯了。”
“两个疯子的小孩可能也是个疯子。不过无所谓，反正你我都可以不必对孩子负社会责任。”
“我打算有了孩子就带去抚养。”萧景琰给出了梅长苏未曾想到的答案。
“你这不是自讨苦吃吗？反正现在他们需要的就是人，什么人都行，你何必这么做？”
“我想养着孩子，直到你超龄离开这里，我就把你接回去。”
“对我这样一个人，你费什么心思。”梅长苏说话间换好了睡袍，斜倚在床头，“到那时我都不知道被多少人上过了，放我自生自灭就是。”
“你就这么不把自己当人看吗？”萧景琰虽然理解梅长苏的感触，可他还是不能完全明白为什么梅长苏总是要这么说。
“本来就没什么人权。”梅长苏的神色里露出了几分悲悯，“景琰，我和你说过，我们就是工具，用来生孩子的工具。那些一个两个都等着出去之后寻个好生活，可我有自知之明。我也就在这里能发挥点自己的作用，出去之后就什么都不是了。说是体外受精的胎儿先天缺陷率要远高于自然受孕的胎儿，有先天缺陷那就是社会的残次品，所以才有了我们。每个人只要生出一个孩子那就是扯平，但几乎每名育者一生中都起码有四个孩子。也难为了那些上层，搞出这么个制度来应对大衰减。”
“我曾经请教过搞这个的人，说其实不弄出这个制度来人类也不会灭亡，只是增长的速度慢一些而已。”
“他们非要弄，我们能有什么办法？作为战后第三代，我们出生时这秩序就已经形成了，想反抗都没用。”
萧景琰的目光又扫过那本《THE UNIVERSE IN A NUTSHELL》。他在梅长苏身上发现了很多让他不得其解的地方，譬如读着除了专业人士早就不会有人读的书，说出的话也与主流社会格格不入。按理说，这些育者们在一出生的基因检测中就会被筛选出来，一直跟踪到20岁，到达这个社会的“适孕年龄”。梅长苏既然是其中的一员，怎么会有这些目前可能连高学历人群都不太可能有的习惯？
“对了长苏，有个问题我想问你，如果不方便回答一定告诉我。”
“说吧。”梅长苏指着他给萧景琰留下那块睡觉的地方，“我们都做过爱的人了，你别那么拘谨坐在边上。”
萧景琰翻身上床，和梅长苏一样靠在床头：“现在这样估计还谈不上是做爱，这词里好歹还有个‘爱’字。可就我们这样，哪来的爱可言。”
“说得难听一点就是交配。”
“这也未免太难听了，不过却是事实。”
“现在没人想听这种事实，说不定都是我们的臆断。景琰，你刚才想问什么来着？”梅长苏想听听，萧景琰到底有什么问题要问他。
“我……”萧景琰并没有组织好合适的语句，但还是开了口，“长苏，你可不可以跟我说说，你家里……是怎样的？”
“为什么会好奇我的家里？”梅长苏反问道。
“我只是觉得你家里应该和目前社会上大多数人不一样。现在还有几个人看纸质书？大多数人看也不过看那些劣质的小说，可我刚才注意了一下你的书柜，与现在的人几乎都不一样。而且你我都是战后三代，出生那会就被生育至上洗脑。我算是因为抵触他们那种甚至可以说是扭曲的狂热才成了个异类，可你……你是育者……”
“我是育者，却为什么会是你眼里的正常人？”梅长苏轻笑，“是不是这样？”
“是的。”萧景琰点头，“如果冒犯到你，抱歉。”
“没什么冒犯不冒犯的。你要想听，我就给你讲讲我在来之前的事情。你就当个故事听，真真假假的，我都不敢肯定我说出来的话有几分可信。”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听。”萧景琰望着梅长苏的眼睛，极为诚恳地说道。
“我父母就死于这个社会秩序之下。”
梅长苏说出的第一句话让萧景琰一震。他惊愕地看着梅长苏，而梅长苏却像没事人一样接着讲故事。
“他们被判处了反人类罪，执行死刑了。”
“反人类罪？！”萧景琰从他法律界的父亲萧选那里知道过这个罪名，也知道有人因此被处死，却总觉得那离自己还很遥远，不曾想他第一任子嗣伴侣的父母竟然就是反人类者。
“没错，因为他们带着我逃亡。”梅长苏的语气里流露出听天由命的意味，“逃？能逃到哪里去？我从一出生的基因筛查中就被确认了是一名育者，这就意味着我的一生都已经被决定好了。但是我的父母都是学者，他们反感于这种生育至上的理念，可偏偏他们唯一的儿子又被查出来是育者。他们不甘心我成为生育机器，只能躺在这里任人摆布，为这个社会生下战后第四代。我母亲研究计算机技术方面，而且听说她有路子动到我们家的资料，因此她想办法篡改了我们一家三口人的资料。”
“如果能黑进数据中心，那岂不是能做更多事情？”
“改底层资料是需要时间的，而且改得越多留下的痕迹就越多。我母亲这已经是冒着生命危险在给逃亡铺路了。我太小带着逃亡不现实，所以我们开始逃亡是我大概十岁时的事情。逃亡路上还在一个偏僻的黑诊所给我们三个人分别做了整容手术，这样我们的姓名、容貌就都变了。但就算是这样，我们也没办法好好活着，这些年不得不一直东躲西藏。”梅长苏叹了口气，“我很感谢他们，这些年他们一直还想尽办法让我读书，读各种书，为的就是让我不要只是为了在种子中心外面活着而活着。”
“都是他们带着你读的？”
“不算带着。他们一找到机会就带我去各种书店，让我看我自己想看的书。再说了，小时候家里的书也很多，他们就让我随便翻。所以你看，我现在书柜里的书，很多都是那些年看过之后至今还觉得很喜欢的，就让种子中心给我买了回来。”
“听你这么讲，我很佩服他们。”
“佩服有什么用，他们一旦选择了逃亡就是和整个社会作对。最后我还不是落到这个结局，白白地把他们的命搭了进去。”
“那你……是怎么被发现的？”
“你知道变异基因标记吗？”
“听过这个词，但是不明白什么意思。”萧景琰之前依稀听说过这种东西，但是因为和他无关，他就从没有在意过这到底是什么，又代表着什么。
梅长苏略作思索，似乎是在想该怎么对萧景琰解释。他沉吟片刻，道：“男性育者在供妊娠的性器官彻底成熟后，性器官会释放出这种基因标记入血，一般在17到19岁之间就会出现这种标记，算是一种类似于性激素的东西。所谓20岁进入种子中心只是人为规定的，我也不知道他们出于什么考虑。我父母从我17岁开始就一直想方设法带我躲避各种各样的血液检测，但是……”他仰头望向天花板，“到最后还是没有逃过去。被查出来标记后我就被带走了，在这个种子中心的隔离区被关了两年时间，然后就以我被改过的身份接受和他们一样的身体适应性培养，最终成为一名在身体上合格的育者。我刚被关起来后没多久，就有人告诉我，我父母被当众处决了，罪名是反人类罪。我无从考证起，但我想，他们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骗我。”
萧景琰不知道说什么好。的确，按照梅长苏父母的行为，被判处反人类罪是最合适的结局。他以前从萧选那里听说过，还觉得很不可思议，就被萧选教育道违反生育至上原则就是最重的罪名。他虽然对这个说法持反对态度，但也不好在萧选面前反驳什么。看萧景琰不知如何回应，梅长苏便接着说道：“景琰，你也不必想那么多。从社会的角度看，我们一家就是反人类的，这个判决没有错误。”
“是没有什么错误……可这个社会本身就是错的。”萧景琰咬牙挤出一句话。
“对错与否又岂是我们一句话可以评判的？大多数人说是对的，我们觉得它再错也没什么用。”
萧景琰想，梅长苏说得是，他们这些少数人从来就没有过发声的权力。他决定不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越纠缠只会陷得越深，就换了个问题：“那，长苏，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从前的名字？”
“怎么，对这个又好奇了？”梅长苏笑笑，“我早就强行把我从前的名字忘记了，记住它只会让我陷于更大的危险之中，万一一不小心说出口，就可能会惹来大麻烦。”
“我真的只是好奇而已，没法说就算了。”萧景琰愈发地心疼面前的育者，“我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过去……真的很抱歉。”
“用不着道歉。过去的事情，拿出来讲个故事给你听而已，说不定这里面一半都是假的，或者干脆全都是已经疯掉的我胡编乱造。”
“你不可能胡编乱造，这很真实。”
“你一直都能认同我的说法，我很感激。至少你在的时候，我觉得我的生命似乎还不是那么糟糕。”
二人又说了些别的小话题，诸如物理学之类。萧景琰对基础科学略有涉足，因此和梅长苏倒也能聊到一起去。说了又有一个多小时，梅长苏打了个哈欠。
“困了？”萧景琰问道。
“有点，你呢？”
“一起睡吧。”
梅长苏伸手按灭了灯，房间里陷入一片黑暗。这浓重的黑暗中，困意迅速袭来，萧景琰在即将陷入睡眠时忽听身边梅长苏的声音响起：“我忽然想起来，我从前姓林，别的就真的忘了。”
“谢谢你能告诉我这么多事情。”虽然知道了也没有什么意义，但萧景琰还是由衷地感谢道。
“这都无所谓。育者的过去，仅仅是一个故事罢了。”
—待续—
目测六到七章左右完结。
剧情将会一点点展开，我在试图不走上帝角度，全部以文中人物的所思所想所说来交代世界观。
后方还会有别的人物上线。
总之黑成无烟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