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烨爵】余生（一发完）
*当年的故事，原作向
*微意识流
*“从地狱里拉回的，不是天使，而是魔鬼。”
夜色下的玻璃窗边，倚着一个纯白色的身影。从那人的身后，映出城市的灯火辉煌与光怪陆离。房中的灯被刻意地调暗了，似乎是为了隐去面容，而只留下一个轮廓。那个人随意地站着，不发一言，只等着审判的嗓音向他发话。
赵爵第一次知道，他这样的人，竟然也会懂得何为恐惧。恐惧的源头，便是面前的身影。
明明那个面容，那个声音，是他所熟知的。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人，是他想尽办法都要留在人间的人。
可他，又属于人间吗？
赵爵的面庞上，露出了一丝自嘲的笑容。他早就不属于人间了，从降生于世的那一天起，他就在不断地向着地狱的方向前进，义无反顾。他不在乎什么是人间，因为这对他来说，毫无意义。或许说意义还是有的吧，像他这样的存在，竟也在人间留有一份牵挂。这牵挂就像是系在腰间的保护绳，使他不至于坠落到十八层地狱去，而是在人间与地狱的悬崖边摇曳。
在赵爵的眼里，那甚至已经不能称之为人，而是天使，属于他一人的天使。那人代表了世间一切的美好，站在阳光下时周身甚至能散发出柔和的光晕来。而他只能停留在阴影之中，用那双能看透人性的眼，注视着这般完美的场景。
对他来说，也就够了。赵爵的名字已经与那些不可言说的事物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不愿带着天使与他一起堕入深渊。那只要看着便好了，世人所说的罪孽都担于他一人之身，再无所畏惧。
名如其人。赵爵想，白家人给那人起名作白烨是否是有意义的。那是何等光辉灿烂的名字，是白色无瑕的光芒，照耀着世间万物。
“你的名字，你还记得吗？”赵爵向着窗边的人影发问。那人似乎愣了一下，才缓缓地用低沉的声音回答道：“你说过，我叫白烨。”
“不，你不是白烨。”赵爵摇头，低低地叙述着，“白烨是天使，而你，是魔鬼。”
那人听见了他的话语，没有回应。于是赵爵起身走到那人面前，盯着那双如同黑洞一般能够将万千灯火吞噬的眼眸，一字一顿地说道：“对，你是魔鬼。可我仍然要赋予你白烨之名。你和他长得一模一样，作为最强的完成品，你就是另一个他，我为什么要给你别的名字？”
赵爵偏开视线，转向窗外的城市。他们所在的地方离城市很远，却又没有远到荒山野岭，除了天地日月、山石草木便无可相伴。
他曾经和白烨一同在那样的城市中行走，看霓虹灯下无尽繁华背后潜藏着的落寞。而如今他早已离开那里了，恶魔是不能与人共存的。可偏偏，白烨追着他而去，一步便踏过了地狱之门。
那是他所不能容忍的。他向着白烨伸出手，用尽自己浑身解数，要把天使从地狱里拉回来。那时他顾不得所要付出的代价，也顾不得可能造成的后果，所有的努力，都只为了让白烨能够重新活在世上。
最后，他觉得，他似乎成功了。和白烨一样完美，拥有白烨的容貌、声音与人格，没有毫厘差错的复制品，活生生地站在他的眼前。可他又深刻地明白，在这样的成功之下，却是彻彻底底的失败。
那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魔鬼。
撒旦也曾经是上帝座前的天使，直到从天国坠向地狱，堕落成魔。
是他亲手将魔鬼从地狱里拉回来，他也是罪人吧？但赵爵倒完全不在意这一点了，他背负的罪已经足够多，再多一个却也无妨。这是他最强的完成品，超越一切完成或未完成的实验品。被他再度起名叫做白烨的魔鬼，拥有他所想赋予的所有力量。若是想让世界倾覆，也并非全无可能。那样的力量，强大到极度耀眼，不能被人间所容许。
所以就一起成为魔鬼吧。
赵爵回望着白烨，那是世间独一无二的珍宝，是最完美的造物。他甚至要不可抑制地爱上白烨了，却在下一刹那，又想起那个天使的影子。
天使与魔鬼，注定只能是悲剧。而魔鬼与魔鬼，却可以毫无忌惮。无论是他，还是如今的白烨，都是近乎于不老不死的存在。他们可以拥有永远年轻的容貌，拥有不会衰退的力量，在人世间穿梭，留下一个又一个不辨真假的传说。
“需要我做什么？”白烨问道。
“我现在，什么都不需要你做。”赵爵的眼瞳骤然收缩，与白烨的视线紧密相接。他的嘴唇翕动着，说出除他们二人之外，旁人再无从知晓的话语。
他要在白烨的心中刻下永不磨灭的印痕。
赵爵的眼神一瞬间柔和下来。他朝着白烨笑了笑，说道：“现在是我一个人的时间，你等等我。”
白烨倚着窗框，不知赵爵要做何举动。
实际上对于赵爵来说，这也是一次莫大的挑战。他活到现在，从来没有对自己用过这么强的暗示。那些简单的暗示，譬如暂时性强化身体或者精神之类未免太小儿科了，但他现在要送给自己的，是连名为赵爵的存在都无法解开的锁。
我爱着白烨，他是我生命里唯一的爱人。
这句话在赵爵的心尖用刀刃反复书写，流下鲜红色的血，一笔一划都刻入最深处，纵然愈合，也将是伴随一生的疤痕。世界在此刻消失，他和白烨站在原初的虚无中。无限能量涨落的混沌海洋里，只有他们是有序的，自宇宙之始，到宇宙之终，不生不灭，不增不减。
魔鬼不相信上帝，只相信自己。赵爵赋予了自己与白烨所谓“爱”的意义，对他们来说，这个字意味着彼此，意味着永恒。
他们可以相爱，直到宇宙走向终结。
与人类近乎蜉蝣的生命相比，这是莫大的幸福。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