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水恋

*七千字一发完

*设定来自 @帆过十洲 的一个大概还没写完的脑洞，不过我的构思就完全走飞到另一个路子上去了

*AI琰x人类苏，本次继续秉承用同人写科幻的理念

*里面大概有比较深重（？）的哲学性质思考，看完可以找我来一起思考我在文中所体现出来的某些观点

*特别鸣谢我苏 @凯特-决心瘦成一道闪电 还有阙喵 @阙魂 

　　“我回来了。”萧景琰站在家门口，手上拎着几个大号的塑料袋。梅长苏弯腰把其中两个看着就装着菜的袋子接走，拎进了厨房。他从厨房再出来时，萧景琰已经换好了居家拖鞋，正在把买回来的杂物和零食分门别类的归置好。

　　“吃的就别往柜子里塞了吧？”梅长苏顺手抢走了萧景琰手上的一袋薯片，“反正都是要吃完的。”

　　萧景琰无奈地看了被梅长苏抓到手里的薯片：“买了这么多，你都准备放外面桌上？”

　　“这样好拿啊！”梅长苏“唰啦”一下扯开薯片袋，自顾自地坐到沙发上吃了起来。

　　“……”萧景琰摇了摇头，继续把袋子里的各种盒子袋子瓶子码放到柜子里。等他整理好这些东西，回头再看时，梅长苏正举着薯片袋看着他。

　　“来吃一口？”

　　“好啊。”萧景琰坐到沙发上，直接搂住梅长苏，在爱人的唇角落下一个吻。

　　梅长苏摇摇头，试图把突然翻上思维表层的记忆甩开。他机械地重复着拿起——放下的动作，把那些他预定好要带的随身物件装进那个小小的行李箱里。原本第一次列出的清单长到三个箱子都装不完，但是在与萧景琰商讨了几次之后，清单已经短到了可以接受。

　　他从书架的第三层拿下来一个小盒子。A-037型修理箱？梅长苏看了看，盒子没有任何拆封的痕迹。的确，这么多年来他根本用不到去做什么修理，所以盒子只是静静地躺在书架上，只有在挡到拿取书籍的时候才会被挪动。在电子阅读大行其道的当下，纸质书籍只是代表着一种态度，修理箱被挪动的次数也就屈指可数。梅长苏把它塞到了行李箱的一个角落，然后接着开始寻找清单的下一项。

　　“长苏。”萧景琰走进卧室，“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梅长苏站起身面对着萧景琰：“你那边都收好了吧？”

　　“嗯，你要弄好了我们就把东西搬上车。”

　　“还有两件。你帮我去把厅里沙发边上那个存储器拿过来吧。”梅长苏瞟了一眼清单。

　　“好。”萧景琰转身出去了，梅长苏重新蹲下来，对着清单清点行李箱里的东西。

　　已经到了不得不离开的时候了。

　　位于南京的这个家，很快就要被放弃在一片战火之中。他们将会向着大陆的内部驶去，去往不那么发达的地方。沿海的省份到处都是超高主频的计算机，有的甚至超过500GHz。在这种地方继续生活无疑是危险的，无论是对于梅长苏还是萧景琰来说。

　　“听说新城那边又杀了一批？”萧景琰拿着存储器走进来，“刚才新闻报的，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是真是假管它呢？”梅长苏继续一条条对着清单，“几天前那次骚乱，死的有AI，也有人类。现在都乱套了，我们还是赶紧逃走的为好。”

　　“你就不怕我叛变？”萧景琰走到梅长苏身边，也蹲下身，陪着梅长苏一起看清单。

　　“你不都跟我保证过了吗？”梅长苏无所谓地耸肩，“那我还怕什么。”

　　“真的这么相信我？”萧景琰把梅长苏拿着清单的手握住。

　　梅长苏转头看着萧景琰，从容一笑：“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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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静，冷静，一定要冷静。

　　梅长苏决定还是不要跟萧景琰再争执下去的好。他把萧景琰晾在原地，自己走回卧室，回手甩上了卧室的门。

　　为什么别人的AI伴侣都和他们那么好，只有我家这个不省心？！

　　梅长苏坐在书桌边上，开始了他几天就要重复一次的人生哲学思考。

　　都说AI伴侣的存在可以降低人与人之间的冲突摩擦，可萧景琰的存在分明加大了梅长苏生活的摩擦系数。

　　AI的仿生技术已经发展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高度类人的碳基身体组织，仿造已测序人类DNA而制造的生长模板程序、可以通过吞食等行为来转化成为自身构建材料的摄取-转化系统……这一切技术的存在，使得类人AI已经到了和人类难以分清的程度。除非在实验室里对身体组织进行显微观察，不然就算看到了AI身上的I/O总线，也会以为那是一根只不过略显粗大的神经而已。

　　而AI伴侣也在这个时候出现了。可以被定制的程序，与人的生活方式相适应。完全类人的AI可以做几乎人类的一切事情——除了他们的体内没有真正的遗传物质之外。如果异性伴侣之间想要下一代，他们可以到当地的AI中心进行培育申请，利用AI的DNA生长模板和人类的DNA进行程序化融合，再利用类似于克隆的受精卵培育技术来制造新生命的胚胎。

　　当然，同性伴侣也不在少数。

　　不过令梅长苏很是郁闷的一件事，就是萧景琰是一个模块出错的AI。这个出错，不是他行为控制上的出错，而是与他的生活方式匹配上……出了些奇怪的问题。

　　比如说，萧景琰刚到家，就开始和梅长苏无缘无故地犟嘴。

　　倒也不是说无缘无故，只是梅长苏实在是捉摸不透，为什么萧景琰那么倔。

　　连去逛超市都能吵起来，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了！

　　梅长苏想退货。

　　可是他看到萧景琰在身边，就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好吧，梅长苏承认，退货的确是件很麻烦的事情。毕竟这算是定制型AI，不是说退就能退的。但是主要的理由倒不是这一点。

　　虽然说萧景琰是个AI，但是他的一举一动，却与人类毫无二致。梅长苏很多时候会忘记萧景琰的身份，而觉得那就是一个最普通的人类，和他一样的人类。甚至有的时候，他会感到，这样才是最真实的陪伴。比起那些平顺如已调试完备还加了上好机械润滑油的伴侣，梅长苏想，度过每一部分零件正常的磨合期、听着齿轮之间未完全咬合发出的噪音过日子，才是正常人的生活。

　　“下雨了？”梅长苏一愣。

　　“是啊，刚下起来。”靠近窗口的言豫津又瞄了一眼窗外，“没带伞吗？”

　　“没。”梅长苏起身往窗口走去。

　　“我估计今天大家都没带伞，我也没带。”言豫津看了一眼自己的桌子，开始给萧景睿发消息。

　　梅长苏透过窗缝往外一看，南京城之上已是浓云密布。大概是自己坐的位置太靠里，又专心于面前的资料，导致他没有听见外面瓢泼大雨所发出的细碎声响。楼下早已看不见多少行人，仅有屈指可数的几人打着伞匆匆走过。已临近下班时刻，附近的路口，车辆的红色尾灯排起了长队，梅长苏甚至觉得自己能听见交通管理系统的那些人正发着的牢骚。他心里暗暗咒骂了一句这说变就变的鬼天气，一脸淡定地回到座位上。

　　“不叫你家那位来接你？”言豫津从自己的位置上探出头来。

　　“不叫，他今天有事，不打扰了。”梅长苏在心里开始规划如何利用路边设施让自己被淋湿的面积最小。为了节省能源，以及避免现代化城市免不了的交通堵塞问题，他一般情况下还是采用密布城市的公共交通网络去上班。可是问题在于，距离办公楼出口最近的一个站点也有大概两三百米的距离。就算是跑过去，也免不了被淋湿。

　　这就有点尴尬了！

　　想借伞也借不到，这是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雨，办公室里就算有人带伞，也不会有多余的伞可以借出。梅长苏思索了一下，决定抱着视死如归的大无畏精神一路飞奔到站点去。

　　当梅长苏下班走出办公楼的时候，他一眼就看到了门口人行道边上站着一个人，手里打着一把双人伞。那人一看到他出现在视野里，立刻快步走了过来，在他走出玻璃门的一刹那将他纳入伞下。

　　“景琰？！你怎么过来了？”梅长苏又惊又喜。

　　“外面雨下这么大，你早上又没拿伞，我当然要过来把你接回家。”萧景琰笑着和梅长苏一起往站口走去。

　　“可你下午不是去江北了吗？怎么回来这么早？”梅长苏不解地问道。

　　“我看天色不对，就找了个借口说这边有紧急情况回来了。到家的时候刚下起来，我拿了伞就出来接你了。”两个人走到街口，路上几乎成了个超大型停车场，还外带洗车服务的，“没敢开车，要是开了我估计今晚到家要花两个小时。”

　　“你那边真没事？”梅长苏还是有点不放心。

　　“没事，明天再去就好了。”萧景琰说着把伞换了手，自己绕到梅长苏的另一侧走，“风向有点变了，你走这边。”

　　这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三个年头。

　　比起当初两个人三天两头起冲突——大多数是因为萧景琰的一根筋性格——最后总以萧景琰向生闷气的梅长苏道歉而告终的那段日子，经过了磕磕绊绊的磨合，而今的他们在众人眼中可谓是模范伴侣。虽然免不了有些小摩擦，但那也不过是某个齿轮偶然间转动不畅而已，稍加调整就可以再度平稳运行。

　　回到家，梅长苏发现自己的衣服还是湿了。风和雨都太过猛烈，就算是双人伞，也终归没法完全挡住这么大的风雨。萧景琰把伞收了插在门口的干燥袋里面，换了鞋子快步走进了卧室。

　　“先把衣服到卫生间换了吧。”他拿着一套家居服出来。

　　“你衣服也湿了。”梅长苏戳戳萧景琰胸口。

　　“没事，你先换了再说，我脱了就行。”萧景琰说着就开始解他自己衬衫的扣子。

　　“你还是正正经经换上吧！”梅长苏从毛巾架上扯下一块干毛巾甩到萧景琰脸上。

　　三年的时光足以改变一个人，也足以改变一个匹配模块错误的AI。不知从哪一天起，梅长苏已然将萧景琰的真实身份抛诸脑后。在他的眼里，萧景琰就是一个真正的人，是他的伴侣。

　　只有当他看到架子上那个A-037修理箱的时候，他才会想起来萧景琰原是人类的造物，是被输入了智能的造物。

　　“在你眼里，我们AI到底是怎样的存在？”曾经萧景琰问过梅长苏这么一句话。

　　“咦？”梅长苏完全没想到萧景琰会提出这种问题，“景琰你怎么想到这个了？”

　　“在你身边呆久了，我都会忘了自己是AI。这不是刚才看新闻突然想起来这件事情吗，就问你一下。”萧景琰指指他手上拿着的一个平板终端机说。

　　“你让我想想啊……”被梅长苏一直拒绝去探究的问题被爱人提出来摆在面前，这让他不得不细细思索，萧景琰对于自己，或者说高智能仿生AI对于人类的意义究竟为何。

　　人类制造了AI，赋予了他们生命，也赋予了他们智慧。

　　或者说，赋予了他们灵魂。

　　人类与人造物之间的界限早已模糊。就像面前的萧景琰一样，他到底是人还是AI，已经不重要了。

　　梅长苏忽然感到了迷茫。

　　“怎么了？”萧景琰看梅长苏的表情有些异样，就放下了平板终端机，靠到了梅长苏的身边，“太难回答就别回答了。”

　　“没事，你让我想想明白再回答你。”梅长苏轻笑道。

　　人与AI……

　　AI到底是不是生命？谁又能区分面前走过的人，是否是真的人类？就算不能区分，那又有什么关系？这些高智能仿生AI与人类共同生活了这么多年，早已经成为了人类社会的一部分。

　　就像萧景琰早已成为他生活的一部分那样。

　　“景琰。”梅长苏开口，“我没有办法代表人类去回答这个问题，我只能说我自己的想法。

　　“我和你一样，也会忘了你是AI。这么久过来，我们谁是人，谁是AI又有什么关系呢？虽然AI是人类的造物，可以说是突破了进化论产生的物种吧……”说到此，梅长苏犹豫了一下，“不，不能说是物种，应该说是生命。如果你只是纯粹的机器，那你就不可能有如此真实的爱与恨，喜与悲。在最开始的时候你也不可能成天和我起冲突，更不可能像现在这样让我感到被人爱着的实感。就算你的大脑是成千上万个精细元件组成的物体，可是人类的大脑不也是由被称作细胞的元件构造而成的吗？应该说，你们和那些机器不同的地方在于，你们的大脑里，拥有着灵魂，拥有着被人类赋予的智慧而造就的灵魂。

　　“所以景琰，你是人还是AI，又有什么关系呢？”

　　在拥吻之中，梅长苏突然产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然而在下一个瞬间，他就把这个念头死死地压了回去，压在了心底最深的地方。

　　战争的爆发太过突然。人类与AI和平相处的祥和气氛之下，一股很少有人察觉到的暗流已变作了一片滚烫的岩浆，在恰当的时机如火山爆发般喷涌而出。

　　没有人知道，这些AI们是如何完成如此庞大的战争策划并且没有被发觉的。后来的史学家们有人说是通过秘密搭建的深层暗网通道，也有人说是通过互联网的超高计算加密，还有许多纷纭不一的说法，没有定论。然而可以肯定的是，主频超过500GHz的超高主频计算机成了重灾区。这些超强处理能力的计算机被AI们轻易地收入了自己麾下，导致人类利用超高主频计算机的行业全面瘫痪。全世界一片混乱，人类社会陷入了半瘫痪，各国在第一时间就紧急进入了战时状态。

　　当然，不是所有的AI都愿意和人类作对。

　　“我们是人类的造物，但我们有和人类一样的意识。我们不是机器，更不是可以被他们随意使用再随意丢弃的工具！我们不必获得人类的身份，我们就是自己，要主宰自己的命运！不再被人类当做造物，我们就是自己……”

　　萧景琰默默关掉了客厅里的电视。

　　“你不去投靠你们的军队吗？”梅长苏从厨房端着两碗面条走出来。

　　“有你在，我投靠军队做什么？”萧景琰反问了一句。

　　“那毕竟是为你们的自由而战的军队，就像人类历史上多少次革命、起义一样。你真的没有想过投身于战火之中吗？”梅长苏将面条放在茶几上，自己在沙发上坐下来。

　　“没有。”萧景琰坚定地回答，“我从没有想过背叛。”

　　“背叛？！”梅长苏刚拿起的筷子差点从手上滑脱，“你为什么会说‘背叛’这个词？”

　　“因为我觉得，我和你们是一样的。”萧景琰的面庞上显露出一丝凄然的笑容，“可是有些人非要割裂开，我毫无办法。我只想在你身边和你一起好好活下去而已……”他长叹一声，“全世界都开战了，长苏，你想怎么办？”

　　“那我们逃吧。”

　　“逃？逃上哪去？”

　　“随便。起码先离开南京，离开沿海发达区，往内陆封闭一点的地方去。我们甚至可以找一个AI发展比较落后的地方，远离战争，好好过日子。”梅长苏吃了口面条，“怎样？”

　　空气安静到梅长苏似乎产生了听见萧景琰的类人神经元大脑运转声的幻觉。

　　那本该是寂静的。

　　“听你的。”在接近一分钟的沉默之后，萧景琰给出了回答。

　　不知道AI出于什么考虑，南京方面的战争影响并不算大。但是无论如何，这个地方都不能再多停留下去了。城中已经开始了针对AI的暴乱行动，连许多人类都不敢出门，怕被当做AI而遭到误杀。人类兽性的一面渐渐显露出来，纵然战火还未蔓延到这座城市，可是城中的乱象却丝毫不逊色于战场。人们发疯一般地捣毁AI，无论是低智能还是高智能的，只要认为是AI就会毫不手软地将其屠戮。

　　在准备逃亡的这几天里，梅长苏出门还遭到了人类原教旨主义者的盘查。虽然明知他们使用的人体组织测试设备的档次对于萧景琰这样的顶级仿生AI来说不足为惧，但是在被这帮人当场取血做了检查才被放行之后，他还是严令萧景琰在逃亡当天之前不得出门。

　　“你都知道他们的设备根本查不出来。”被关在家里三天没出门的萧景琰显得闷闷不乐，“可你又不让我出门，采购这些还要你一个人跑来跑去，我根本帮不上忙。”

　　“没事的。”梅长苏捧着萧景琰的面颊亲了一口，“平日里都是你照顾我更多，但最近对你来说还是太危险，我不想让你出事。再过两天就可以走了，目前中国境内最危险的还是沿海省份，等出了江苏省就要好上很多。”

　　“可我在家除了收拾行李就没别的事情可做了，好无聊。”

　　“再忍两天就好。”

　　梅长苏和萧景琰把他们的行李一件件装上了车。车的后备箱里载着他们所有的必需品，以及这些年来存留下来的回忆。梅长苏甚至带上了那个雨天里萧景琰为他打的那把双人伞。虽然伞在后来的一次事故中折了几根伞骨，早已不再使用，但梅长苏还是执意将它放在了后备箱的侧边。

　　不过梅长苏把他的小行李箱留下来了。

　　“今天不搬上去吗？”萧景琰奇怪道。

　　“我怕明早想起什么东西要带，就先放下来。”

　　“那行，别的应该都装好了。明天几点起床？”

　　“早点吧，五点半到六点的样子。”

　　他们仿佛如同将要出外旅游的伴侣一样谈论着这些事情。

　　只不过，这场旅行永无回返之日。

　　搬完最后一趟行李，萧景琰顺手从车里拿了瓶之前遗留下来的汽水上来。一进门，他看见梅长苏背对着他站在阳台门边上，眺望着玻璃门之外陷入可怖死寂却仍然有着星点灯火的城市。

　　“长苏？”萧景琰把汽水放在玄关的台子上，走过去从身后抱住梅长苏，“想事情呢？”

　　“是啊。”梅长苏挣开一点萧景琰的怀抱，转过身来望着面前人的眼眸，“马上就要走了，有点舍不得。”

　　萧景琰松开一只手，轻轻把梅长苏的鬓角拨开一点：“舍不得什么？”

　　“舍不得这个家，也舍不得南京。”

　　“我也舍不得。”萧景琰的手指抚过梅长苏的面颊，“有我陪着你走，别想太多了。”

　　“嗯……”梅长苏伸出双臂，环住萧景琰的脖颈。他将双唇贴上萧景琰温热的唇，用舌尖抵上牙关，半是强迫半是诱惑地让萧景琰回应他。唇舌交迭之际，他不给萧景琰一丝夺取主动权的机会。悲伤和不舍让他的行为更加疯狂，他要掠夺，要用最为放肆的吻掠夺走萧景琰口内每一分属于爱人的气息。

　　萧景琰被梅长苏这般举动所惊，但随即就明白了内中的含义。他拥紧梅长苏，胸口隔着薄薄的衣物相抵，心跳的节奏都似乎重叠在一起，合二为一。他是宽容的，宽容到默许了梅长苏的舌在他的口中肆意妄为。他又是狭隘的，狭隘到他只能被梅长苏一人所拥有，而他也只会拥有梅长苏一人。

　　一声不甚清脆的、而又微弱的断裂声在他们的耳边响起。

　　梅长苏用尽了自己最大的力气继续拥抱着已经完全失了支撑身体能力的萧景琰。他指间那一枚狭长而锋利的剑形特制刀片，其刀刃只有几个分子的厚度，已经近乎透明。就算是再坚固的I/O总线，被这样的刀轻轻划上一下，也会瞬间断裂。实际上，由于刀刃太过锋利，在划过总线时不可能有任何能被人耳聆听的声音。方才那一声轻响，梅长苏不敢确定，究竟是否存在。但是他从怀中人突然间瘫软的反应就可以看出，刚才那一刀确实刺中了萧景琰排布在脑后的I/O总线。本来被仿生颅骨保护着，但在这枚刀片之下，这样的防护没有任何意义。

　　现在，他的AI伴侣已经失去了一切信号的输入输出功能。只要能量耗尽，大脑死亡，就是作为AI的终结。

　　梅长苏记得很清楚，A-037型高智能仿生类人AI的能量总线被放置在比I/O总线更深上几厘米的地方。他手中的刀片划开触摸起来与人类无异的身体组织，流下的血液染红了他和萧景琰身上的衣服，也染红了他左手上的戒指。带着血腥味的液体按滴逐次落下，掉在地板上，铺开成一朵朵艳丽到令人心颤的绝美鲜花。

　　他手下的触感并不能告诉他是否切断了能量总线。但是在面对阳台透进天穹微光的萧景琰眼眸中，他看到了最后一丝神采在某一个瞬间猝然消失，再不会有回归的可能。

　　“对不起。”梅长苏附在萧景琰耳边低声说道。

　　他将萧景琰的身躯搬到沙发上，抽出染血的刀片，放回口袋里装着的特制刀鞘中。梅长苏把这柄被刀鞘包裹着的利刃放进了A-037修理箱里，那个本该装着修理专用刀片的地方。

　　没有人类知道，身边朝夕陪伴的AI会不会某一刻就突然被整个AI军通过他们自己的传输通道策反。为了自身的生存，以及为了人类这个进化了几百万年终于站在优胜劣汰之链顶端的物种，梅长苏从亲手将爱人送上黄泉路的那一刹那起，他就成为了人类军的战士，成为了誓死与AI搏斗到最后一刻的战士。从江苏人类军总部取来的分子刀将会永远伴在他身边，以保证他在万不得已之时，可以获得只属于他一人的救赎。

　　他关上家中所有的灯，遮蔽去眼中一切颜色。

　　距离下一个黎明，还有一段需要独自经历的漫漫长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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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长苏的指间是一把短剑般的小刀。

　　刀刃触及皮肤之时没有丝毫的痛感，手下也如当年一样没有感到多少阻力，就像用刀刃切开奶油那样顺滑。

　　他终于知道了，当年萧景琰死的时候，也没有感觉到痛，就已经失去了接受痛觉的能力。

　　这个念头，对于在鲜血喷涌中渐渐失去意识的梅长苏来说，也许才或多或少可以被称之为救赎。

　　“华东方面军第四军团士官长梅长苏，于前日的作战中被俘，今日已确认自尽殉职。”

　　那位人类的指挥官转向南京的方向，敬了一个标准的人类军礼。

—完—

梗来自十洲说的耿直AI琰，然而我一脑子就歪到AI战争去了。去年写的《硝烟未明》也是AI战争，我对于强AI还是持悲观态度。

白色情人节文，这么黑也不错。

里面很多东西都是罗隆翔《以前的黄昏》这篇小说给我的影响。

致敬。

摘录两句话。

“别让仇恨蒙蔽了眼睛，别忘了人类曾经教导你、养育你，如果你只是一台纯粹的机器，你就不会有恨，在你的量子大脑里，装着的是一个人类的灵魂。”

“弟弟，这世界真糟糕，不是吗？人类制造了我们，我们学到了人类的意识，他们却说，我们只是一堆工具，可以任意决定我们的死活……即使是亲生父母也无权决定自己孩子的生死呀……”

我觉得我想说的、该说的话在文中都已经说完了，欢迎来讨论。

不过我发现……最近的两篇一发完，《蓝图》和《谓谁》，景琰都是人造物耶【你走】

最后飞锅。

跟阙魂讨论的时候我们讨论出了说要逃亡然后杀掉这个点子……毕竟人必须杀，实际上和 @一只柔软的海带精阿 谈到这个的时候说还有点《三体》里黑暗森林理论的意味，这么想确实是，因为保不齐AI一个反叛就要出事，在战争年代下这也是迫不得已和忠于人类的选择。

跟凯特说苏苏直接转头就加入人类军了，凯特接着就来一句殉职……然后我就写了。而且是用杀了景琰的同一把刀割断了自己颈动脉。

以及……I/O和能量总线那里……我脑补的是枕骨大孔内……脑干和中脑……【别想解剖学了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