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创作为生命。
成分查询请看置顶，感谢。
银英/琅琊榜/科幻/方舟/三国

芳华水恋

【靖苏】逆命（短篇一发完）

*突发，略意识流

*短篇三千字一发完

　　梅长苏一直不愿意回北境战场。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就连萧景琰都不清楚。

　　自梁渝一战过后，梅长苏回到金陵，便再也没有离开过萧景琰身边。萧景琰起初还以为梅长苏会像之前所说的那样，游山玩水，过个三年两载或者更短些的时间便回金陵看看。让他没想到的是，梅长苏却主动提出要留在金陵，不再离开。这当然让萧景琰大喜过望。彼时还是太子的他赶紧命人将苏宅修缮一新，还添置了许多原来没有的物什。梅长苏也没过多推辞就都收下了，毕竟他是有功之人，受些封赏也不为过。

　　待萧景琰登基，便加梅长苏为侍中，可入禁中受事。

　　三年以来，大梁政通人和，积弊虽不能说一扫而空，却也是一派崭新气象。萧景琰自然是不愿让梅长苏多劳顿，只有万不得已才会请他协力。然而就算在金陵城大多数时间是调养身体，他的状况却并不见什么起色。虽不至于有性命之忧，但也让萧景琰很是担心。

　　梅长苏自己对身体状况倒是不以为意。依他说来，毕竟躯体根基已损，能保命就已是大幸，如今不需耗费多少心力，虽是体弱了些也无甚大碍。萧景琰无论从御医还是从蔺晨，甚至自己母亲那里也都问不出什么别的可能性，心怀些许疑虑却无计可施。他只得时不时找借口见梅长苏，或是在苏宅，或是在宫中，总之见到人他才能安心。

　　最初，萧景琰以为他这样频繁地找梅长苏会引得人反感，不曾想到梅长苏竟很是乐意。上朝自是不用梅长苏去的，诸人也尽知苏先生体弱，并无异议。因此二人就两三天、三五天见上一面，若是萧景琰要出巡，也多半会让梅长苏跟随。对于这些事情，梅长苏没有一次提出反对。

　　只有一事除外。这让萧景琰很是不解。

　　那年他提出要去北境战场看看，祭奠将士英灵，梅长苏却不愿意与他同去。

　　“景琰，以我现在的身子骨，恐怕敌不过北境烈风。”梅长苏笑笑，挪开了视线，望向一边的地面，“如果你想去……就去吧，朝中诸事我替你守着。”

　　萧景琰一想也在理。梅长苏回来之后对他说了冰续丹可激发体力，但药效只有三月一事。那时梅长苏告诉他，冰续丹不可多服。梅长苏自己本就体弱，服此药更伤了身体，若不是为了北境一战，这般药他是不会吃的，此后也不会再服。萧景琰当时对梅长苏服冰续丹一事很是不满，说要是他知道绝不会让梅长苏去。然而看梅长苏确是活着回来了，便也没忍心多说。

　　后来萧景琰又有数次提出和梅长苏同去北境战地，多带几名大夫去便是了。然而梅长苏却总是以各种借口推托，这让萧景琰愈发疑惑。

　　“长苏……”北境回来后，梅长苏让萧景琰改口这样叫他，“告诉我，你为何不愿意回北境战场？我只是想和你一起看看你战斗过的地方而已。”

　　“我知道。”梅长苏每一次说到北境都不敢直视萧景琰的眼睛，“但我……不想回去。”

　　“那就算是陪我去？”萧景琰握住梅长苏的手。那双手就算在夏天也没有属于常人的温暖，萧景琰每一次都想用自己的体温哪怕给予梅长苏一点点可能的温暖。

　　“陪？如果景琰你真的想去……”梅长苏垂下的目光黯淡了下去，“容我再想想，好吗？”

　　“好。”

　　三日后，梅长苏告诉萧景琰，他愿意同行。

　　梅长苏披上斗篷，走出了营帐。帐外，萧景琰站在那里等着他。

　　“走吧。”梅长苏轻声说。

　　回到当年梁渝终战的战场，梅长苏的面庞上却波澜不惊。废弃的战场早已荒草丛生，一派萧瑟。天阔云低，与江南又是一番不同景象。萧景琰之前也来过，这却是第一次和梅长苏同行。一阵寒风吹来，他感到梅长苏的手过来握住了他的手。

　　“冷了？”

　　“不，不是冷。景琰，我们往前面走几步吧，不要有人跟着。”

　　“好。”

　　萧景琰命侍从不得跟随，自己和梅长苏走向战场的中央。

　　一路上，梅长苏不发一言。萧景琰数次与他说话，没有得到一点回音。他想放慢脚步，看看梅长苏究竟怎么了，却被梅长苏拽着一直走，不给他停息的机会。

　　“景琰……”梅长苏停下了脚步，没有看萧景琰。但这声微弱的呼唤，却被萧景琰清晰地听到。

　　“长苏，你……”萧景琰走到梅长苏面前，看见梅长苏的眼中含着泪，心下一惊，“这是怎么了？”

　　虽是眼中有泪，可梅长苏的声音却异常平静：“我要走了。”

　　“走？！”这句话中隐含着的危险让萧景琰一瞬间感到了无端的恐惧，“你要走……去哪里？”

　　梅长苏转过身，背对着萧景琰，仰起头看向天空，试图把即将流出眼眶的泪水抑制住：“回去啊，回到我该去的地方。”

　　萧景琰听不懂。他不明白梅长苏在说什么。“长苏你把话说清楚，你要回什么地方？”

　　“景琰，对不起……”梅长苏深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已经再次立在他面前的萧景琰，“我三年前就应该死在这里。能在你身边多陪伴你这三年，我已经很满足了。”

　　这些字萧景琰都听见了，连在一起，他却不知道梅长苏到底想要告诉他什么话。他听到了“三年前就应该死在这里”，可是……

　　“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为什么我一直不愿意回到这里了。说来，这也算是欺君之罪吧……不过陛下怕是也没有机会治臣的罪了。”

　　“什么治罪！长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北境是我理当命尽之地……我回到金陵后那三年的性命，是我抢来的。”

　　“抢来的？”萧景琰打断了梅长苏的话。

　　“对，抢来的。那不是属于我的命，总归要还的。只要我回到这里，就再也无法离开了。那时……”梅长苏闭上双眼，仿佛在回忆什么，“我想，这样就是死亡吗？轻飘飘的，没有一点痛苦。可是我忘不掉你……景琰，我还想回到你身边。我答应过你，要看着你开创一个不一样的大梁天下。我没有食言，这一切我都看到了。”他再度将双眼睁开，凝视着萧景琰，“三年时间，我无时无刻不在感到我应该回北境，回到我该去的地方。可是我也明白，这只是因为我的性命当尽于此。无论是真龙天子，还是麒麟才子，都不能逆天改命。就算有了这三年……我也知道，我一定会回到这里。”

　　“长苏……我……”萧景琰心中原有一丝好奇，好奇梅长苏是怎样死而复生的。但这一次梅长苏来北境，是因他而来。如今，因为他的执拗，而使得二人或许就此别离，萧景琰的胸口不禁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

　　“不，这不是你的错。”梅长苏伸出手阻止萧景琰继续说下去，“这是我的宿命，你又怎么能轻易改变？多得了这三年性命，我……又还能奢求什么？”

　　“可是长苏……你既然知道这一切，又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萧景琰的声音中已带上了几丝颤抖。他不想在梅长苏面前落泪，却已到了无法再忍耐的边缘。

　　“这是违了死生之理的事情，我原本就不应该再活在你身边，又为何要说？”梅长苏眼中的泪反而消失了，面容上只留下云淡风轻的笑容，“常言道‘天机不可泄露’，这也能算作是天机了。”

　　梅长苏的理由萧景琰无法信服。但此时此刻，萧景琰再说不出一句话来反驳。他微微张着嘴，想说些什么，又吞了回去。

　　“景琰，三年时间，很长了。”梅长苏的手搭上萧景琰的肩，正如少年时那样。

　　萧景琰只是看着梅长苏，许久，才轻轻点了点头。

　　“回营帐去吧。”梅长苏的声音打破了浓厚如黎明前黑夜般的寂静。

　　“你……什么时候走？”

　　“自然不会在白天。”梅长苏看了看萧景琰，露出一丝他还是林殊时那样顽劣的笑容，“我可不想被那么多人看着。”

　　“景琰……”梅长苏最后一次唤出了萧景琰的名字。

　　若有来生，必再相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