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水恋

*我又在奇怪的时间更文了

二十四、故事付心量

　　虽然萧景琰对这样的结局早有预料，但真正发觉自己这些天来陷在这两日之中却几乎徒劳无功，他的心中还是泛出了一丝悲哀。这丝悲哀，在金陵城的晨光之中逐渐扩散，化作一片不见边际的绝望。

　　难道他在这一天真的什么都没有办法改变吗？

　　萧景琰清晰地意识到，在他睁开眼意识到自己再度回到择主之日时，诡局就已经告诉了他规则。既然在他最执念的一天里都无法做出有效的改动，那也许破局的关键只在于某一个他至今没有发现的点。

　　他不知道，自己怎样才能做出有效的行动，能让诡局哪怕露出一点点让他能看到破局可能性的希望。迄今为止他所能得到的规则，就是时间在何种情况下能够前进或者后退。他在与梅长苏争执那一日做出的所有努力只是证明，这样的改变没有任何作用。

　　或者说，对于他之前得出的“多次改变”这样一个推测，其实还是有微小的可能性存在，只不过这可能性对于另一个推测来说，真的只是一种可能罢了。

　　萧景琰还想再做一次尝试，可是他找不到对于他来说还能再度进行改变的关键点。对于那一天来说，所有合理的尝试他应该都已试验过了，没有一次正确。或许在某处还隐藏着一个小小的突破口，只是他现在看不见。

　　他真的看不见这一天里还留下了什么地方给他弥补自己当初的愧疚。

　　萧景琰只能选择演下去，把这一天演完。

　　但首先，他需要演完目前他面对的日子。

　　去雪庐对于他来说已是轻车熟路。连每一句出口的话语都不需要多加思考。他知道他应该怎么说，应该怎么做。在反反复复已是第四次走到这里之时，每一个行动似乎都变成了必然。那些行动就是对于这一天的正确答案，萧景琰已经烂熟于心。

　　将这一天再次重演过后，安于卧榻之上的萧景琰忽然难以入眠了。

　　一种不想步入明日的恐惧扑面而来。

　　他太清楚接下来面对什么。而且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却不能做出任何有效的行动。他想要救赎却无法在这里得到救赎，亲历一次当时所有过往的重演，这是否是对他的惩罚？

　　但是，他需要一个完全没有变动的日子，去最终证明对于规则的推测。

　　就算是惩罚，他也必须要经历，不可能逃脱。

　　“这些年来，殿下为了赤焰之案，受了多少打压和委屈，如果此时挺身而出，必定会惹恼皇上，失去恩宠在身的大好局面。”

　　萧景琰只能如他选择相认那时一样，尽全力去做出当初的模样。他试着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冰冷，但当话语出口，他却能清晰地听见其中的颤抖。

　　但幸好，梅长苏还是与从前一样回答了他。

　　“今日殿下能够全身而退实属侥幸，只要卫峥还被关在悬镜司，誉王就始终占得先机。无论殿下用什么方法去营救卫峥，都会掉入他们的圈套，难道殿下心里不明白吗？！”

　　萧景琰都明白。他明白一切，却不能说出一个字。当接下来的话出口，萧景琰甚至连心痛和内疚都几乎感受不到了。连刚才话语中的颤抖都已平息，留下的只有出乎意料的平静。

　　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量在这里动用感情。就连拔出剑将铃绳斩断的动作对于他来说，都仅仅是一个动作罢了。

　　身后梅长苏跪倒在地的声音再清楚不过地传入萧景琰的耳中。萧景琰想要回身将梅长苏扶起的冲动在那一刹那被他生生地抑制。他向前缓缓迈步，走到了梅长苏的面前。

　　“我曾经竟然以为，苏先生会是个与众不同的谋士。没想到此时才看清楚，你也是动辄言利，眼中没有天性和良知的人！”

　　心还是会痛的。

　　那就在刚才被萧景琰以为已完全麻木的心忽然又刺痛起来。

　　“先生算尽天下人心，我此言何意，先生又怎会不知？战英，走！”

　　重又逃离密道，走到天光之下，他的眼中再度收入雪满金陵之景。萧景琰再一次等着梅长苏到来。与之前不同，那一次他只要等到他认为合适的契机就可以着手与梅长苏相认，但这一次，他必须忍到最后，忍到这一天的终结。

　　“如果我今天不拦你，你想怎么做？是冲到宫里，逼着皇上把卫峥放了？还是带着你的府兵，去悬镜司救人？”

　　萧景琰深吸一口气，转过了身。

　　“那也总比为了一己私利龟缩不前的好！靖王府上上下下都是血战沙场的汉子，做不出这种事情！”

　　“萧景琰！你有情有义，可你为什么就没脑子！十三年前，梅岭的那场火烧得还不够旺吗？！祁王府的血流得还不够多吗？！你到底还想把多少人命搭进去，你说？！！”

　　“我……！”

　　快了。听完这些话，他就能证明那个推测是对是错。

　　“我不管你信不信得过我，这都不重要，但是想把卫峥救出来，没有我的筹谋你就办不到！到时候玉石俱焚，你有何颜面到地下去见你的皇长兄，你又有何颜面去见林殊？！”　　

　　萧景琰重重捶在柱子上的手生疼。他近乎用了自己全身的力气，企图用肉体的疼痛唤醒自己，让自己从内心的痛楚当中逃离出来。

　　“殿下，你的心情我明白，十三年前在他们最需要你的时候，你没有在他们身边，这份懊恼，这份苦楚，到今天都没有减轻分毫，是不是……”

　　萧景琰纵有万千话语想说，都被自己强压在喉头。

　　最终，他只能说出一句话：“先生可有什么想法，愿闻其详。”

　　待到这一日行将结束，萧景琰沐浴更衣之时，他忽觉得无比疲惫。如若这样的选择是正确的，那么他将会脱离这个择主与争执的循环，而进入九安山。

　　上一次到达九安山还是好多天之前了。那还是他对诡局宣告之后的第一天。他完全不知道需要做什么，只能随意选择了其中一种可能的办法。但是很显然，他失败了。

　　那么，醒来时，若真的是这般情形，他要怎么做？

　　萧景琰躺下来后很快就入睡了。他已没有任何精力去思考更多。

　　一切还是等待天明后再作打算。

　　当双眼未睁时，萧景琰就已经知晓自己成功了。这里不再是金陵城，也不再是赤桑镇。

　　这里就是九安山的营帐，他很肯定。

　　萧景琰松了一口气。他终于跳出了让他绝望的怪圈之中。

　　然而，在九安山，如果不选择与梅长苏相认，那么他能够做什么？萧景琰很肯定，他必须做出对于梅长苏行动有明确影响的行动。

　　“靖王殿下，时候不早了。”列战英的声音再一次呼唤他。萧景琰赶紧更衣，做好随伴梁帝身边的准备。

　　很显然，在猎场时，他并不能做出有效的改变。实际上这一日本来见到梅长苏的时间也寥寥无几，而且就算是相见，大多数时候也是在母亲的帐中。如此一来，他想要直接对梅长苏说些什么，就变得困难了。

　　像上次那样，让梅长苏来自己这里叙话？可萧景琰想不到自己能说什么。九安山一战，誉王一党一败涂地，自己的前路上再无阻挡。除了未能认出梅长苏就是林殊之外，看起来没有别的任何一处有着与破局相关的线索。

　　萧景琰选择什么都不做。

　　除了他寻找不到该怎么做的提示之外，还有一点，那就是他已经惧怕了时间后退这件事。如果从这里回退……

　　他不愿意再想下去。

　　所幸在母亲的帐中他没有太多的话需要说。于帐外等到梅长苏出来，萧景琰便也仅仅是把该说的话说完罢了。

　　“母亲把我从帐中支出来，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殿下没有去给皇上请安吗？”

　　“没有。”

　　“那你为什么一直站在这儿，不进去呢？”

　　萧景琰怔住了。他突然记不起来此时该如何应答。他看了看梅长苏的神态，倒是并无异常。片刻之后，萧景琰依稀记起来似乎是说了些关于母亲失态的话，

　　“母亲从未如此失态过，我虽想知道内中缘由，但却并不想让母亲烦心。还请先生明言告知。”

　　梅长苏不会明确回答他任何有意义的内容。

　　“殿下只需知道，静妃娘娘是个好母亲，会一心一意为你好就行了。”

　　萧景琰待梅长苏告辞之后转回了静妃帐中。两次得不到答案的问话过后，对于他来说，这一天就可以结束了。

　　既然基本确定了规则，那萧景琰想，不做出改动，以第二天时间的进退来寻找关键点在何处，也是另一种尝试的方法。

　　九安山后，萧景琰无法揣测他会进入哪一段时间，他自九安山始掉入这个规则之中，但看起来之后还会有别的他之前未曾进入过的日期。有过少年时期的经历，还有之前的循环，萧景琰坚信自己能找到一个时间的终点。

　　他见过梅长苏活下来和他在一起的世界。

　　也许，那就是再会之期。

　　萧景琰这样想。

—待续—

嗯……我努力……尽快……完结……

最难写的一段已经过啦w就是这个择主立雪循环TwT……